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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二章竈房裏的戰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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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,你老說話可得有憑有據,我哪裏騎到愈忠頭上去了?哪裏對你兒子不好了?你給我擺出來,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。”錦曦聽著,覺著很滿意,孫氏這回的反應不像是包子的反應,最後那句話,是錦曦常掛在口頭上的,被孫氏給學去了,用在了這裏。

“哼,去了一趟山旮旯裏,回來還跟我拽文了?也不嫌燥的慌!”譚氏嗤笑。

孫氏不跟她在別的地方多做口駁,只道:“娘就說說我到底哪個地方做的不好?虧待了曦兒爹?”

“作死的,你要是不記得,那我就說給你聽!我問你,今個上晝你們回家來,為啥是你帶著倆丫頭片子走的最前面?把愈忠給撇後面墊底?”譚氏質問。

上晝進門的事兒?孫氏楞了下,隨即有些哭笑不得。

“娘,你老真的誤會了,不是我們娘三撇他,是他在門口踩到了狗屎,在那弄鞋子,催我們先進屋來給你和爹問安呢!”

錦曦和錦柔也在竈房外暗暗點頭,孫氏沒扯謊,事實確實如此。

“別跟我扯這麽多,他讓你先進屋,你就傻楞楞的先進屋?作為一個婦人,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把你男人放在心上?”

“娘,你這話我就不解了,不就進個屋門嘛,多大個事兒啊,你老咋這麽多講究?不累嗎?”孫氏平靜道。

“作死的,我只告兒你,不管是在咱老梁家,還是外面的哪一家,這男人還不都是咱女人和孩子們的天?你作甚也不能讓這個大天給墊底,就是這個理兒!”譚氏對自己的觀點,那是極度的堅持。

“娘。你要這樣認死理,那我跟你掰扯不清了,我也告兒你,不管何時何地,我孫玉真敢摸著良心說話,我從來沒有虧待過曦兒爹!你要不信,就自個問他去!”

“你那良心都長偏了,你摸著良心說的話,做不得數!在娘家賣了命似的幹活,回到婆家來就這樣不能拎那樣不能提的。讓你去端個東西,你和你那黑了心肝的大閨女就跳出來,說啥手腕要費了。嚇唬我呢?”譚氏道。

炒菜聲嘎然而止,孫氏的語氣陡然冷了下來:“娘,我敬重你是晚輩,你說我啥我都不往心裏去,但也請你作為一個奶奶。一個長輩,對你孫女錦曦口上留點情成不?瞧你老這樣跟我掰扯,好像多護著你三兒子似的,那錦曦不是你三兒子的種?”

譚氏氣得一個倒仰,聲音陡然拔高好幾分貝:“作死的,你個下不出蛋的母雞。還敢責難起我來了?翻了天了,你說你沒虧待愈忠,那你倒是給他生個兒子給我老梁家抱個孫子啊?你個只吃不下蛋的廢物母雞!”

俗話說打人不打臉。揭人不揭短,擱在譚氏這,對手的短處和軟肋,全都會化作她老人家的殺手鐧。

實在不行,殺手鐧一出。保證殺的對手片甲不留,再不敢跟她叫板!以前每一次。譚氏都是照著這樣的套路,輕松拿下家裏的三個媳婦的,這一招可謂是百試不爽。

確實,譚氏的話,句句擊中孫氏的軟肋,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,狠狠割著孫氏的心,孫氏心裏那個疼啊……

孫氏啪一聲摔了鍋鏟,解了圍裙扭頭就沖出竈房,差點跟站在竈房門口的錦曦錦柔兩姐妹撞個滿懷。

“你倆,咋在這?”孫氏驚愕問道,眼眶全紅了,眼淚眼瞅著就要滾下來。

“娘,不哭,咱回屋!”錦柔伸出手,孫氏抹了把眼睛,一手拉住一個閨女,就朝西屋那邊疾步離去,後面,譚氏氣得火燒眉毛,追出竈房來罵:“作死的,我這才說你兩句,還跟我這摔鍋鏟子,你個黑了心肝爛了下水了,孫家溝養出的壞賤蹄子,你給我回來!”

“我娘和我們姐妹都是奶眼中的不詳人,這晚飯咱們燒不得了,免得玷汙了老梁家的鍋和竈,奶你找全福人燒去吧!”錦曦邊被孫氏拉著往西屋而去,邊扭頭跟身後扶著竈房門框喘氣的譚氏大聲喊道,這下,譚氏更是氣得渾身直抖,一把扯下竈房口懸掛著的油兮兮的簾子,捶胸頓足著嚎啕大罵:“反了天了,這都反了天了喲……”

前面堂屋裏,粱禮勝送李大夫回家,順便去給倆弟弟抓藥。

梁禮青和梁禮柏躺在同一張大床上,兩人身上蓋著的被褥雖然打著補丁,但卻都很厚實暖和。倆小子躺成一排,臉色蒼白中有點泛青,看起來的虛弱的很。

屋子裏,擠滿了人,挨著床邊坐著的,是梁錦蘭和金氏。梁俞駒袖著手站在床前,陰沈著臉,梁愈林一臉急色,不時過去摸一把梁禮柏的額頭。

距離床不遠處的桌邊,老梁頭沈默的吧嗒著旱煙,旁邊站著後來趕過來的梁愈忠和梁愈洲。

楊氏縮著肩膀,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,站在不遠處的床腳處,手裏端著一只盛了溫水的瓦盆,梁錦蘭和金氏,隔一會就從瓦盆裏擰塊帕子,給床上的兩小子敷在額頭上。

“造孽,造孽啊!”老梁頭吧嗒著一口旱煙,搖了搖頭,嘆息道。

隨著他的這聲嘆息,梁俞駒和梁愈林憤怒責難的目光,就像刀子一般在楊氏身上來回的割著,楊氏縮的不敢擡頭。

“人李大夫說了,倆小子這是吃了沒熟的生肉,瘴氣入了臟腑,才鬧病的!可憐我這倆大孫子啊,這大半日折騰的,倆孩子都瘦了一圈,唉!”老梁頭望著床上的倆孩子,嘆道。

“二弟妹,爹的話,你要聽進心裏去,作為一個嫁了人的婦人,不要求你上的廳堂,至少你得下得竈房,再不濟,你總得能把飯菜給搗鼓熟透了才成!你瞧瞧今個這事兒鬧的,大好的日子,真叫一個敗興!”梁俞駒袖著手,跨著臉,大擺兄長的威嚴,對楊氏說教起來。

楊氏撇撇嘴,她最瞧不慣梁俞駒這副擺譜的模樣,這要是換做平時,早給他頂回去了,但今個這回不一樣,不僅僅是因為禍從她手中出,更多的是這屋子的老梁家男人,包括梁愈林在內,都對她有火氣,她才不去撞刀口呢!

“是、是、大哥說教的對,這教訓我記住了。”楊氏很有眼色的唯唯諾諾道。

“光說不練假把式,我不是看在老二的份上,才不會教導你這些道理。”梁俞駒繼續道。

楊氏心裏一百個不耐煩,臉上笑得一臉諂媚。

梁俞駒很滿意楊氏這識趣的態度,當下也就不再多做責難,繼續袖著手站在那。

屋裏沒人再開口,都陷入沈默中,突然,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床上響起,是眼皮半開半閉的梁禮柏。

“娘,晚上咱吃啥?”梁禮柏看著楊氏,聲音都在發飄。

坐在床邊的梁錦蘭沒好氣的戳了下弟弟的額頭,罵道:“這大半日你都洩的腸油都出來了,還說吃?也不怕吃死你!”

“我胃裏一粒米都沒有,像在被石磨碾,眼睛也難受的發慌!”梁禮柏虛弱道。

“兒子,那你想咋樣?”楊氏湊上前,把金氏從床邊擠開,自己坐上去,問。

梁禮柏眼珠子轉了轉,虛弱道:“我要吃杏脯和米糕。”

“咱家哪裏有那些東西呀?”楊氏故意擡高了分貝,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瞅梁愈忠。

“有,給祖宗那福禮就有,我親眼瞧見的!”梁禮柏虛弱的吵鬧起來,帶動了床裏面一直昏睡的梁禮青,也跟著哼唧哼唧起來。

梁俞駒和梁愈林都默認了這些,假裝聽不到,都帶著自己的心思和計量。金氏是沒有存在感的,粱禮勝去抓藥還沒有回來,梁禮輝從接祖儀式完成後,就縮回了自己屋裏,再沒露過面。

“哎喲餵,我的個可憐的兒啊,那些東西可精貴著呢,哪是你想吃就能吃的?就算你現在這副樣子,可人家不願意拿出來,咱也沒法子啊!”楊氏這話是對著梁愈忠說的。

“不嘛不嘛,我要吃,我要吃,我就要吃,啊啊啊……”梁禮柏在床上無力的蹬了幾下被子,鼻涕眼淚一把來,病了還要撒潑,裏面的梁禮青也跟著不安分。

楊氏長籲短嘆,又拿眼角的餘光去瞥梁愈忠,想讓梁愈忠主動拿出來。

梁愈忠是老實人,雖木訥了些,但也不傻。站出來道:“二嫂,那杏脯啥的,著實是我們帶回來孝敬爹娘的,都在娘那收著呢,我們手裏是半個也沒!兩小子想吃,你就跟娘那討要去,你再咋瞅我,我也沒轍!”

楊氏雖然不是太相信梁愈忠的話,但目光已經轉向老梁頭那邊,期期艾艾道:“爹啊,您老都聽見了吧?求求您可憐可憐你這大孫子吧,孩子都這樣了,不饞到那東西,就不乖乖吃藥,這病也不容易好啊……”

楊氏言語上這麽一引導,梁禮柏撒潑更得勁兒了,蹬掉被子閉著眼睛嚷嚷:“不吃藥,不吃藥,病死拉倒……”

“哎呦餵,我的心肝兒啊,你要病死了,可讓娘咋活啊……”楊氏也跟著拍著巴掌前傾後仰的哭喊起來,屋裏更加混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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